丛菲君

天性

      若你曾见到一只追随萤火虫的飞蛾,一定会惊异。那只蛾很清楚,他们并非同类,而她自己也从未喜爱过那只萤火虫。这一切行为,源于她的天性。而我便是那只飞蛾。
      我生于黑暗,却无法克制的钟情于光明。被灯火灼伤,被人类驱逐,被蜂蝶讥笑,对我而言,已是家常便饭。夜幕降临后,万籁俱寂,隐没在黑暗中的我,无力地扇动着残缺的翅膀,忘记一身伤疤,在阴冷潮湿的住所中沉沉睡去。
      当我睁开眼睛,夜色尚未褪去。我看见几点绿色的荧光,如此温暖,且不会灼伤我。但我已经没有勇气上前与他们共舞,便借黑暗为纱,在他们的不远处独自起舞。
      直到一只萤火虫把我错看成蝴蝶,主动接近我时,我惊慌的飞走。晨曦无法藏匿我灰色的翅膀,终是被他们发现了。
      从那刻起,我被他们称为骗子,而带头伤害我的,正是当初主动接近我的那只萤火虫。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凭借欺瞒来接近他,我只想远远地看着那些光斑,去排解内心的孤独。
      渐渐的,我开始厌恶自己的天性,独自享用孤独。在黑夜中放浪形骸。直到有一天,我遇见了一只受伤的蝴蝶,我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所,蝶翅残缺,原本闪闪发光的鳞片变得晦暗。
      蝴蝶告诉我:“在我最美的时光里,人们喜爱我,追逐我,渴望独占我,直到有一天,我被一个男孩抓住,弄伤了翅膀,他见我不再美丽,便随手将我丢弃了。”
      我问她:“等你的伤好了,准备去哪里?”她说:“只要不再被打扰,去哪里都好。”沉默片刻,她又说到:“其实我很羡慕你,我们原本都是毛虫,甘愿忍受孤独,只为破茧而出后,能自由地飞向天空。现在的你如此自由,而我却被这双白色翅膀所累,一次次的被‘喜爱’我的人伤害。”
       我有些惊讶,一直以来,我都在羡慕着他们,却从没想过,自己也有被羡慕的可能。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飞翔的时刻,那时的我根本无暇顾及翅膀的颜色,只顾着享受飞翔的快乐,欣赏瑰丽的晚霞。
       阳光普照大地,每一个生灵都平等的享有它,我既已拥有飞翔的自由,又何必因为他人的恶意,重新藏匿于黑暗中。
       从那以后,有人会偶然瞥见一只不甘独自夜行的飞蛾,与一只美丽的白蝶,在阳光下共舞。直到人们发现她们相互依偎的尸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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